2005中国城市论坛北京峰会
主办单位:北京朝阳国际商务节组委会 中国城市论坛组委会
时间:2005年9月13日下午14:10-14:40
地点:北京国际会议中心会议厅
俞孔坚:“反规划”,通向生态与人文的理想城市
俞孔坚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院长、教授北京土人景观规划设计研究院首席设计师
现在谈生态和人文的理想,我觉得特别有意义。这两张图片是新奥尔良遭受飓风袭击的前后。袭击之前,新奥尔良一个完整的城市,袭击之后,据说有一万多人死亡。而在今年年初,另一场灾难导致了几十万人死亡。在一个发达的国家以及在一个不发达的地区,同时发生这样的灾难,在同一年内发生同样类型的灾难,实际上是警告我们,我们离灾难不远,随时都有可能发生。作为一个城市来说,如何应对、如何防止这样自然灾害的发生?这是我要讲的一个题目,叫做“反规划”,通向生态与人文的理想城市。
我们老觉得蔓延是不好的,但是又没有办法组织蔓延。可以看到追究现在所有城市,随着人口的增长,我们的城市在扩张蔓延。蔓延从经济角度来说是经济的,所以城市必然要蔓延。好象通过设计可以解决蔓延,以前有田园城市模式,田园城市模式讲得是我们设计一个绿蛋,把这个城市限制在绿蛋之内,但实际上没有一个可以实现。为什么?主要是那样的城市规划模式是建立在不扩张的理想状态下,也就是建立在不科学的,纯粹是规划师想象出来的模式来做我们的城市规划,结果这个是不能够实现的。
(幻灯片)这是去年的北京,看到蔓延的程度,就可以看到实际上北京面临的灾难已经不远。大家都知道圆明园事件,为了防止渗水做防渗膜,这是非常可笑的。有一个故事是贾瑞生病,然后有一个道士送他一面镜子,正面看是风花雪月,看到美好的一面。反面看,这个镜子上是骷髅。这个道士告诉贾乐,你要经常看看反面,然后你的病就会治好。结果贾瑞不听,老是看正面,结果没看几天,贾瑞就死了。城市也是这样,我们老是看城市的正面,这个城市有多么多么的好,有多么多么大的成就,老是不看它的反面,实际上我们的城市已经病入膏肓。中国现在有410多个城市缺水,其中有100多个城市严重缺水,其中包括北京。,我们要看反面,反面可以拯救我们的城市于灾难之中。
所有城市的灾害,大城市的综合症实际上是来源于我们精神的一种分裂症。(幻灯片)一方面是北京的街头,可以看到下了一场雨,这场雨并不大,结果是所有路上的汽车都成了船了。而在另一侧就是圆明园,船成了车了,船在路上。这是一种分裂,本来船应该在水里,结果车在水里了,这说明不健康。这是今年年初去年年底大的海啸灾难,一夜之间,一个美丽的天堂消失了。新奥尔良也是这样,一个强国变得如此软弱。一方面,我们在自然面前显得如何软弱。另一方面,我们又显得如此强大。大家看看中国的坝有多高,还是以英雄主义的气概来治理大山大河,治理我们的洪水,这是一种以自然为敌、以水为敌。
(幻灯片)我们在国家大剧院前搞水面,花巨大的代价在本来不会有水的地方造水。同时该有水的地方又没水了,比如圆明园原来有水,结果又没水了。我们现在没有一条河是没有污染的。比如清河,好端端的一条河变成排水沟了。我们的河流是蜿蜒曲折的,代表是吉祥的,以前古人选址都是选在河流的蜿蜒之处。而我们现在所有的水都变成直的水了。所以,所有的村落都面临着洪水的灾害。
有水了又滥用,这也是发生在北京的事情。比如圆明园,本来是有水的,结果没有了。没水以后长出很多茂盛的乡土植被,结果非要砍掉,榆树、柳树都砍掉,结果干什么呢?种上观赏的草坪。从美国引进草坪,从欧洲引进花卉,可以看到天天在浇灌。北京本来就缺水,我们又以每平方米一吨水的代价来养活草坪。这又是一种分裂症。我们的审美极其单一、极其低下。结果就导致在快速城市化的背景下,城市危机四伏。本来有水,你把水搞掉了。本来有植被,你把植被搞掉了,换成别的东西了。所以面临着危机。解决城市的综合问题,解决城市良好的环境问题,不能单一的来解决,必须以完整的概念,还土地完整的含义,还水系统一个完整的含义,而不是片面的,不是水利部门就做水利,环保部门只管环境。怎么土地的完整性?这是方法论问题。解决综合的城市问题必须依赖于综合的解决方法,而不是片面的、单一目标的、切块式的来管理城市、管理土地。什么样的方法就决定了有什么样的结果。我们今天这个方法就叫“反规划”。
我们现在搞规划没有考虑到土地和环境能否容纳这样的建设,这个建设不是量的问题,主要是空间的关系问题。是在什么地方盖房子、是在什么地方修路的问题,而不是该不该盖房子、该不该修路的问题。科学发展观讲得是如何协调科学的处理人和自然的问题。
,反思论。导致这种系统的恶化,变坏的原因是什么?必然有一个系统方法是不好的。既然有这么多城市都出现问题,肯定不是个别的、具体的原因,而是系统的原因,这个系统的原因归宿到我们的规划方法上,说明我们的规划方法有问题。如何解决这个问题?有一种逆向的思考方法来制定另一套规划程序。我们今天的方法就是反思考,首先要考虑洪水的问题,首先要考虑安全的问题,首先要考虑这个城市在这片土地上有没有生态的过程,能不能养育这样一个城市。
下面讲一个案例。比如洪水。首先应该分析这个洪水是怎么来的,地表径流是怎么来的。然后再看它是在什么地方停下来的,有好多湿地,湿地系统可以把洪水蓄积起来,像海绵一样。到了干旱的时候,这个湿地的水又能够释放出来。我们现在恰恰相反,我们采用什么方法?我们采用了两种方法,一种是用管的方法,做大坝。我们应该用大禹的方法来治水,大禹的方法是疏导。我今天要说大禹的方法在那个时代是正确的,但是在中国这个时代就不正确了,为什么?因为中国整个国土都是缺水的,那为什么还要输出去呢?所以我们采取治洪,建立湿地系统,建立低洼区,把洪水养在这个地方,这是未来解决洪水、解决旱灾的问题。在不设防洪堤的情况下,能够让洪水留在这个土地上,同时又淹不到我们的城市。画面上讲的就是十年一遇的洪水能淹到什么地方,二十年一遇的洪水能淹到什么地方,五十年一遇的洪水能淹到什么地方。实际上美国的“卡特里娜”飓风造成的损害,很大原因就是侵占了密西西比河大量的湿地。包括东南亚的海啸,都是因为城市盖错了地方,所以有灾难面临。中国的城市正在兴建,我们已经建了一段时间,但是中国的城市还要扩张两到三倍,在这个时候我们要考虑如何安全的建设我们的城市,这非常重要。美国已经晚了,欧洲已经晚了,但中国还没有晚,所以我们必须要以一种新的思考方式来对待。建立一个安全的格局,让洪水能够自然的流淌、自然的通过。
这是讲得人和自然的关系,就是城市建设要跟自然如何建立友好的关系。
第二,就是精神的母亲。神讲得就是我们精神的寄托和依赖。马克思主义者或者唯物主义是反对有神论,我们讲无神论,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。但是人是一个精神动物,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就是他需要一种精神,他需要一种寄托、需要一种依赖。我们的城市设计、城市发展在这个过程当中,把人的精神空间都给毁掉了。我们现在只知道保护国家级的文物,保护市一级的文物,保护县一级的文物,这当然很重要。但是人日常生活的空间,比如祖先的坟,比如一棵风水林,历史留下来的,这就是我们的精神空间。但是我们的城市席卷式的把它们毁掉了。简单讲一个关于迁坟的事情,还有多少祖宗的坟留在这块土地上?几乎没有。结果我们号称节约用土地,把坟都平掉了,把坟都拆掉了。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精神空间,中华民族没有一个非常正统的宗教,不像伊斯兰教,不像基督教。中国的神是什么?中国的神是我们的祖先,中国的神是土地之神,结果我们把土地变成买卖的产品。一个社会怎么稳定呢?稳定就是因为有精神的寄托。中国5000年为什么会形成这么一个稳定的社会?就是我们的草根有一套信仰的体系,这套信仰的体系很重要,结果城市化过程我们把它毁掉了。我们不知道从何而来,也不知道到哪儿去,我们把它作为封建迷信,但这必须是我们重新需要认识的。所以要建立一个遗产保护体系,这个遗产是乡土的遗产,不一定是国家级的保护文物,也不一定是世界级的文物,而是日常人生活需要的,这是文化景观。
把自然的过程、历史的文化过程、我们的精神空间先给留下了,然后再考虑我们新建的城市如何来建设,如何来修路,如何来盖房子,这就是“反规划”形成的一套体系。